在村老板离去后,纯一的情绪一直很低落,虽然他表面上还是嘻嘻哈哈的,但睿颖感觉得出来,他不过是在强颜欢笑——平常的他,应该更欠打、更找死才对。
这情况持续了一阵子,直到昨天晚上,纯一在没有告知睿颖的情况下,自己带着一些简单的行李出门,却在门口撞见刚好外出慢跑回家的睿颖。
“你要出去?”汗流浃背的睿颖除下连帽外套的兜帽。
“嗯。”纯一点点头,“我后天才会回来。”
“喔。”简短的对话完毕,纯一就这样拎着行李消失在电梯前。
不对劲,这家伙今天特别不对劲,居然连一句大便话都没说。
睿颖纳闷着,开了门,走进家里。
“睿颖哥睿颖哥!”小悉一脸惊恐的凑了上来。
“怎么了?”
“纯一哥好奇怪!他刚刚摸我的头,叫我要乖乖的,不要恶作剧惹人生气。”小悉惊魂未定,“吓死我了,刚刚那个真的是纯一哥吗?他是不是吃错药了?”
的确,平常纯一都是负责带坏小悉,说出这种话实在太不寻常了。
“亚芸呢?”睿颖边听边进浴室,进行简单的梳洗。
“羊姐去找龄姐了,好像有事。”小悉盘起一双小短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。
“喀锵。”浴室的门开了,冲去一身汗的睿颖回到房间,换了套衣服,收拾好简单的行李。
“你也要出去?”小悉歪头问。
“嗯,我后天回来,冰箱里还有菜,记得热来吃。”背着背包,睿颖边穿鞋边叮咛。
“嗯嗯,好。”小悉点点头,目送睿颖消失在门口。
他没有问睿颖要去哪,因为他知道,通常睿颖没有说的时候,就是代表不准他跟。
“嘿嘿。”小悉嘴角扬起了一抹奸笑,模样像极了纯一。
小朋友也有小朋友的玩法,难得的假日,怎么可以让乐趣溜走呢?
……………
此时,纯一就在对面街角,用当地语言正在和一家路边摊的大胡子老板说些什么,睿颖听不懂,但感觉似乎像是在问他一些当地轶闻。
“呼,终于找到你们了。”顶着一头蓬松卷发的亚芸气喘吁吁的来到咖啡座旁,她捧着一黑一红两件大衣,身材娇小的她看上去几乎要被手里的负担压垮。“喏,我刚刚跑去买这个,你们快穿起来吧。”她将手中的大衣分别递给睿颖和艺龄。
“我不冷。”睿颖摇摇头。
“学长,不是冷不冷的问题,现在气温不到十度,你们穿这样太显眼了。”亚芸温柔的叮嘱。睿颖和艺龄恍然大悟,接过大衣穿上。
“很合身呢。”艺龄站起身,转了一圈,衣服正好是她喜欢的款式。
“谢谢你。”艺龄因为亚芸的贴心露出难得的微笑,她一向很喜欢亚芸,也很羡慕她的温柔体贴——那是自己想学,却怎么也学不来的东西。
其实本来睿颖是想找亚芸来帮忙,艺龄只是顺道跟来的,虽然亚芸不擅长打斗,但她的脸蛋亲和可人,再加上口才与特殊能力,让她非常适合进行如谈判、跟踪等特别行动。
“纯一有什么特别的行动吗?”亚芸问道。
“目前没有。”睿颖摇摇头。
“这样啊……”亚芸忽然低声惊呼:“啊!他往前走了。”
“我们也走吧。”睿颖站起身。
“等等喔。”亚芸闭上眼,双手并拢做祈祷状。
“羊云——不显眼!”
淡淡的雾气从她的指缝间流出,扩散开来,如薄纱般在三人身边环绕,顿时将三人的存在感削减不少。
亚芸有一半妖怪“澎澎羊”的血统,这种求自保的障眼法是她的拿手好戏,法术施毕,三人互看了一眼,点点头,跟上纯一的脚步。
……
“呜,兔子,我们这样真的没关系喵?”睿颖等三人走后,小悉和安亚从方才睿颖丢苹果核的垃圾桶后探出头来。
小悉压低声音道:“放心吧,他们不会发现的。你不觉得很好玩吗?”
“是很好玩没错。”安亚点点头。
“好刺激喵。”
“那就对哩!走吧!”
“嗯喵!”肩并着肩,两颗小脑袋又慢慢缩了下去。
……….
沿着蜿蜒的街道向前走,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街边的招牌,斑驳的建筑、翠绿攀索的藤蔓,一切的一切,都令纯一感到陌生又熟悉。
千年前的记忆化作浮光掠影,和当下的时空在他的眼前重合,令他的神识为之迷乱。
好久好久了。
纯一顺着记忆里的方向寻走,偶尔走到死路,便随性的拐弯,一路朝着圣殿山的方向行走。
圣殿山,犹太教最神圣的地方,同时也是传说中回教的穆罕默德夜行登霄的地方。
耶路撒冷圣殿就位于此处,纯一绕过了犹太教徒群聚祈祷的“哭墙”和众回教徒参拜的圆顶清真寺,来到了一旁的阿克萨清真寺前。
斑白砖瓦,散发庄严肃穆的气息,站在寺庙看来有些残破的大门前,纯一喃喃自语。
“所罗门啊,我回来了。”
当年,他和其他的八个人一起,在这寺院的一角起誓,尽管后来有人背叛、有人犯罪,但那个当下,所有人都拥抱着同样的理想。
纯一闭上了眼,思绪穿越迟到了的千年,回到了那天——
……………
“欸欸,兔子。”
“怎哩?”
“我觉得有点不好玩喵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他喵都不动,不好玩。”
“也是啦,不知道纯一哥呆呆站在那边干嘛。睿颖哥他们好像也没有跟他接触的打算,真奇怪……算哩,反正我们继续看下去就对哩,一定会有事情发生的。”
“好……啊!睿颖大喵他喵好像有动作了!”
“好!我们靠近一点看。”
“啊啊,好无聊啊,那个蠢蛋在发什么呆啊?真想冲上去揍他一顿。”亚芸打了个呵欠。睿颖和艺龄一脸错愕的看着她。
听到亚芸说出这种话,就像看到一只羊大啖老虎肉一样令人惊讶。
亚芸睁开微瞇的眼,看到两人的神情,带着亲切的微笑补上一句:“如果爱丽卡在的话一定会这样说。”
“嗯,是啊。”睿颖暗暗松了一口气,点点头。
三人就躲在纯一身后不远的一道半坍石墙后,很有耐心的等待纯一的下一步行动,他来到这后只说了一句话,然后就陷入了沉思中。
“不过,他也发呆真久,我看那两个小鬼头都等到不耐烦了。”艺龄的眼角瞥向一旁。
在一片石制的古建筑区中,突兀的出现了两团小小树丛,翠绿的颜色在一片白灰基底的背景中格外显眼。
“他们两个真是有够可爱呢。”亚芸歪头,怜爱的微笑。
“真是有够丢脸,我不记得有敎他们这种蹩脚伪装法啊。”艺龄无奈的揉着眉心。
“有什么关系呢,小孩子就是这样嘛,八成是从电视上学来的。”亚芸笑瞇瞇的看着两团不断祟动的小树丛。
“嗯……到底该不该用?”睿颖自言自语。
“什么东西该不该用?”艺龄问。
“它从纯一到达这里以后,就一直发烫。”睿颖说着,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支钢笔。
钢笔式样典雅,笔身周遭发出一阵阵的纯白光芒。
这支钢笔里头,寄宿着睿颖旧情人的灵魂碎片,她叫楷涵,是艺龄的双胞胎妹妹,同时也是亚芸的知交好友,于两年前意外去世。
通常睿颖提起这支钢笔时,都会直接用“楷涵”来称呼它,但顾及到艺龄和亚芸的心情,他并没有在两人面前这样叫。
看着笔身散发的净白光辉,亚芸问道:“通常它像这样发光代表什么意思?”
“代表它接收到了足以让它写成故事的意念。”睿颖道:“看来,这附近似乎有什么『人』有话想说。”
“那就用啊,说不定跟纯一有关。”艺龄神情复杂的看着宿魂笔,往石墙上一靠,优雅的身体曲线展露无疑。
虽然因为关心纯一而跟踪他,但确定他没事了后,睿颖真的不想再继续窥探下去。
可是——他看向手中的笔,它一阵阵正发出无比炽亮的纯白——那模样,就好像亟欲倾吐某些事情。
“好吧。”睿颖从怀中拿出了几张折好的白纸,摊开,将笔置于其上。
宿魂笔被白光带动,自行书写了起来。